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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說親說來的革/命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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邱純儒的行動力還是很不錯的, 說給兒子尋個城裏閨女就是尋了個城裏閨女。最開始的時候,那人選,足足有三個, 其中條件最好的還是城裏布莊老板的侄女, 聽說還是在啥女學讀過書的,這檔次, 就是嫁到省城大戶都夠資格了。你說,邱純儒老頭這本事有多大吧。

只是吧,老頭挺有自知之明, 所謂齊大非偶,這門不當戶不對的,他就是再好, 老邱家也沒攀附的心。誰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?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,這閨女要是沒啥不對, 能尋到他們這樣的偏僻地方?傻子都知道有問題好不!所以第一時間就推了。

不過呢, 有這麽個人選擺著,好處還是有的,像是那雜貨店的張老板對這山窩子人的那份看重, 就又多了幾分。啥?說親選人沒那麽招搖?不該有人知道?是,一般情況沒定下來,還真是沒人多嘴, 畢竟這事關孩子們的臉面聲譽, 沒人在這上頭給人添堵。可誰讓老張同志屬於消息靈通人士, 是人布莊老板的鐵桿兄弟, 是知道這裏頭的內情的知情人之一呢。

“邱家真不願意?凝香那孩子長得可不賴,又讀書識字的,說是大家閨秀都成了,那邱家,就是再本事,在像是你說的,家底厚實,到底也是個山窩窩裏的人家,怎麽就能舍得下?”

“傻了吧,你也說了,當個大家閨秀都夠了,這突然和這山裏的人家要結親,人家能不懷疑?他們這樣的,全族遷徙都能順順當當過來的人家,別的不說,謹慎是絕對不會少的。凝香……

哎,讀書讀書,你說一個女娃子,能上學是多不容易的事兒,除了城裏那幾家,咱們這兒他家可是頭一份,怎麽就和那些革命黨扯上了呢?這不是給家裏惹禍嘛。”

“那也怪不得她,畢竟不是她自己摻和的,這是牽連了。說來也是時運不濟,也是那邊不地道,一開始就沒說清楚。你說啊,要是換了你,這同學跑來求助,幫個小忙送個信的,你能不管?誰知道是給遞情報消息呢。哎,這事兒啊,真是……只要沾上一點,那就是濕手沾了幹面粉,怎麽都說不清楚了。”

張老板和自家媳婦在屋子裏說起這事兒,也是只有搖頭的份啊。是的,天上從不掉餡餅,人家好好的城裏富戶,突然要和邱家結親,那也是因為想避禍。也是那布莊的侄女倒黴,前些日子,一個在省城上學時候的同學突然來尋她,說是不想盲婚啞嫁,就逃婚出來了,想要她幫著給某個親戚送信,好尋個父母抓不到的地方。

這事兒你說,那閨女能不肯?這理由多讓人激動啊,尤其是對青春期的孩子們,那簡直就是點燃了心裏的一把火!感覺自己像是拯救世界一樣的偉大。更不用說這時候還正處在新舊碰撞,西方所謂進步思想奉為潮流的時代。對這閨女來說,她這幫助的不僅僅是同學的感情問題,還是在挑戰腐朽的封建壓迫,是一場戰鬥,是在維護人權,維護婚姻自由,是……

是的東西太多了,反正就那麽個意思。那閨女積極地,那是出錢出力,一門心思給這個同學當馬前卒。可惜啊,她這一腔熱血,最終卻白瞎了。因為人家從一開始就是騙她的,什麽逃婚,人家那是逃命。

或許大家都沒註意,這一年是1910年,就在這一年的正月初三,陽歷2月12,廣州新軍起義失敗了。用事後諸葛亮的眼光來看,這個時期的起義十分的粗糙,3000多人起義,加上清軍雙方死傷300上下,傷亡上不大,時間也不長。從後世的事件分析來看,同/盟會這一次的起義:內部不和,組織散亂,人員覆雜,行事倉促,沒有一樣做的是對的,明明是新軍,幹的卻和秀才造反一樣。沖動,毛糙,不堪一擊。

可從歷史影響上看,對清政府的打擊卻很是不小,原本竭力打造,想要依仗成為大清中興力量的新軍,居然成了被革/命黨穿成了篩子,隨隨便便居然一下子就能扯出幾千人逆反。你說,這朝廷會怎麽辦?在沒有政治細胞的人都知道,不來一次殺雞駭猴,是怎麽也過不去了。

於是乎,那些四散而逃的人自然就成了通緝犯,成了朝廷震懾天下的祭品。而這一次,用逃婚的理由,跑到了大西北的,正是這其中的一個。而所謂的親戚,送信,事實上則是想要聯絡這附近的同黨。

想的很不錯,走的也挺遠,可他忘了,這年頭,熱血的固然不少,可當初為了讓所謂的革命勢力極速擴散,形成全國大勢,這吸收的人員實在是太不講究了寫,品行什麽的實在是沒保證,所以嘍,到了關鍵時刻,這反叛的,當墻頭草兩頭下註的,情勢不對就拐彎的,那是數不勝數。

而這一次他遇上的,就是那麽一個。人家一接到信,一個轉身,就已經把他給賣了,若非這送信的姑娘還算機靈,看著不對,二話不說就跑了,這會兒只怕是連著這好心幫忙的都一並進了大牢了。

遇上這樣的事兒,你說,這布莊老板一家子怎麽辦?除了立馬將姑娘嫁出去,嫁到人家想不到的地方,將這事兒從根子上扯開,那是在沒有第二個辦法了。若是讓那些人盯上,不管是哪一方,傾家蕩產都是瞬間的事兒。

“外頭那些孩子啊,就是不省心,真說起來,凝香這還算是機靈,走的快,要是當時就給扣住了,這會兒這一家子都該完了。你那兄弟的布莊,可是三代人的老鋪子,若是毀了,那他可怎麽活?”

“所以呀,才想著嫁到偏點的地方,最好讓人想不到,找不到。只是咱們這裏……山窩子邱家,就目前來看,確實挺合適。”

“那……要不咱們幫著再說說?索性把事兒大致說了,你看咋樣?那邱家我瞅著,也不是那多嘴的,就是知道了,也不會說出去。”

“你說的也對,那明兒我試試吧……”

“嘭嘭嘭……”

兩口子說的正熱鬧的,後門卻突然被敲響了,張老板臉色一肅,給媳婦打了個顏色,看著她走進了閨女的房裏,這才快步往後門處走,

“誰啊?”

“叔,是我,凝香。”

咦,剛才還說起這孩子,這……怎麽來他這兒了?

想歸想,這張老板手卻加快了速度,幾下子就開了門,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,隱隱灼灼的,他只能看像是有兩個人,想想那凝香的聲音,想想這前頭剛說過的事兒,張老板心裏那根鉉忍不住也緊了一下,沒有一下子就讓開,讓人進來,而是瞇起了眼睛,往這這兩個人影上再多看了幾眼。

這會兒天上雖說沒有月亮,光線是差了些,可並不是什麽都看不清的,一開始老張也只是因為突然從室內出來,一時沒適應而已,到了這會兒眼前已經清楚了好些。所以這一看,就立馬看的十分清明。凝香後頭那個人影,是個青年的男子,半個身子就在凝香的身後藏著,雖然看不清臉,可就他微微顫抖的模樣,不用問,只怕很有問題。有心想問問凝香,這是怎麽了,這是誰?可再看這孩子,那滿臉的焦急,不住的四處張望,老張突然就不想問了。只是說:

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叔,我聽我大伯說,西南那山窩子你和他們熟是吧,那,你知不知道,他們那兒有沒有空屋子?我,我,我這同學,受了傷,想找個地方養傷……不用很多時間的,大概半個月就行,到時候就走……叔,成嗎?”

凝香不是那嘴巴能拐彎的革/命黨,還沒學會怎麽忽悠人,所以說的都很直接,很利索,十足十的西北娃的性子,聽的後頭那青年都不知道說啥好了!很有些哭笑不得。有心想說,你這麽直接把老底都給掀了,就不怕讓人直接逮著送官府?可這會兒他是弱者,沒了這些當地人幫忙,想走出去?想找個安身之所,那是想都別想。所以即使看著凝香冒險,那也沒法子,只能沈默以對,將自己的性命交付給凝香的判斷。

是的,他就是那個所謂逃婚的革/命黨,最終凝香這個同學,十分的講義氣,不單自己跑了,還幫著他躲開了追捕,逃了出來。只是這樣的逃,他還是付出了代價,身上刀傷,槍傷都有,急需修養治療,這才回到了這裏。

凝香再怎麽惱怒這同學一開始的欺瞞,在遇上這人命關天的事兒的時候,還是放不下,不忍心,所以尋到了這張老板家,她記憶裏,這附近,也就山窩子合適,不但自己偏,周邊還有山,出了事兒躲也好,逃也罷,都容易的很。所以,也顧不得自家大伯想把她嫁過去的尷尬,直接尋到了這老張頭上。想接著老張和那邊的關系,給同學好歹找個能容身地方的地方。

老張能說啥?別看嘴巴上說著不想牽扯,不能搭上什麽的,真看著這麽個年輕的娃子這樣遭罪,他也實在是做不出撒手不管的事兒來。所以不過是皺了皺眉頭,就嘆了口氣說道:

“行吧,我送你們過去,就這會兒吧,趁著半夜沒人看見。免得給人家帶去什麽麻煩。至於那邊有沒有空屋子?這我不知道,不過那裏有道觀,新造的,應該有空屋子,即使裏頭東西少些,應該也能住人,那道士還有點治病的本事,據說還不錯,這倒是你們的運氣了。不成就先在道觀後院待幾天。”

“哎,叔,謝謝,謝謝啊。”

“你啊,以後……算了不說了。”

有心說這孩子幾句,別和那些亂黨摻和,可一看人後頭站著呢,老張也不知道怎麽說了,只能閉嘴。

回去和媳婦關照了一句,重新關上後門,老張帶著這兩個孩子開始往鎮子外頭走,這一走,他才想起來,這還是他頭一次去山窩子呢,這事兒整的……合著他這是不求助不上門?

再想想凝香……這說親說的……真是事兒多啊!糟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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